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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春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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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弘微臉色微微泛白,似乎是惱了,握著的手一用力,“嘶,”

“這是阿蘭不聽話的懲罰,記住了麽?”

“奴婢不知。”李靖瀾笑道。

桃花開的正好,簌簌落落,壓低了枝頭。

“哈哈哈……桃花開咯”少女銀鈴般的笑聲,聲聲入耳。

謝弘微一人獨坐桃花深處,自斟自飲,這精靈似的女子闖入眼簾。

“餵,你要不要下來啊?”李靖瀾擡眼看了看少年。

“你是在找我嗎?”

少年笑了笑,李靖瀾想大概是世上最好看的笑了,從來沒有人這麽笑過,放肆而大膽。春風十裏,再美不過你眺望而來的眼。多年之後,謝弘微再見到李靖瀾也無法忘記這桃花之約。

一仰脖子,吞落最後一滴酒,翻身下樹,來到他面前。

身後萬千桃花瓣,頃刻之間都化作了青花,銀發飛揚,宛若謫仙。

“美嗎?”

李靖瀾吞了吞口水,“美。”

“我也覺得這裏美。”

“嗯”李靖瀾大膽的望向他。

“不妨姑娘就坐著與我一同喝酒吧。”

“可是,我不能飲酒。”

執酒杯的那只手,白凈明晰,節骨分明,李靖瀾不好意思的紅了臉。

“怎麽有心事?說來聽聽。也許小爺能幫你解決呢?”

李靖瀾簡直熱淚盈眶,用手背揩了揩眼淚。被他這句話逗笑了。

“你能幫我什麽?”

“我啊,小爺能幹的事多著呢。”

對著陌生人就傾吐心事,好像沒做過。但是說出來好像也能舒服點。

“哎呀,天都黑了。我要回去了。”

少女匆匆跑過,心情以較來時不同了。

“哎,以後我要來找你喝酒啊。”少年沖著離去的背影大喊,也不知她聽見沒有。

不知不覺,思緒已然飄遠,往事如煙,都讓他散了吧。可他不相忘,不能忘。

跌落山崖的少女,“阿蘭。”

少年向伸出手去拉住,拉住最後一點美好的回憶。

“阿蘭,阿蘭”謝弘微恍惚著叫出這個名字。

“公子還有何吩咐?”

“阿蘭還是要這般對我。”謝弘微苦笑一聲。

“公子話說差了,奴婢本是公子的屬下,豈敢對公子不敬。”

“哎,看見沒少君帶回來個姑娘。我從沒見過少君這麽對待一個女子。”

“是啊,看來少君是紅鸞星動了。”

“少胡說,君上的事哪裏容得到我們置喙。”

“你別說那女子容貌如何?”

“沒仔細瞧見,遠遠地一望覺得定然是個美人。”

謝弘微隔著窗子,聽見了這話,不由得皺了皺眉。

“好些了麽?”藥粉灑在傷口上,李靖瀾驀地一抽。

“你為什麽要救我?”

“你是醫者,應當知道醫者不殺人,更不用說我們是兄妹。”

“醫者,你是大夫可為什麽治不好自己的病?你完全可以借此除掉我,至少不必……”

“不必什麽,不念手足之情?”

李靖瀾一時語塞,不知如何作答。

“傷好了別亂跑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看著李靖瀾默默地一聲不吭,謝弘微玩心大起,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,李靖瀾往後一推,無路可去。

這個人真是孩子似的,李靖瀾心中泛起了層層漣漪,也不是那麽討厭他了。因喚道:“哥”

謝弘微仿佛觸電似的,全身一顫,連帶著包紮的手也不由得顫抖。終是收回了手。

“子敬來了,你不去嗎?”

“不去。”慵懶的回答。

記得三年前才是及腰高的小丫頭,如今長成了大姑娘,謝弘微不由得感慨。

“哥,你什麽時候帶我出去玩?”

“等你在長大些,哥哥就帶你去。”

“哥哥騙人。”

“不騙你,我們拉鉤。”

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。”

楊順那小子去哪了?

鈴鈴鈴……

小鎮上來了個算命先生,據說能算命,堪輿,可李靖瀾問他:“你能算到自己的命嗎?”

“天機不可洩露。”廢話。

楊順後來跟李靖瀾說他看上謝家二哥就是因為他那一天來的時候,雨絲紛亂的飄下,濺的人身上全是水滑子。

謝徽之全身的家當都在雨裏就是沒有水漬,這大約也是奇人,於是楊順決定跟著謝徽之跑路。

他那對爹娘對這個寶貝兒子是說不出的疼愛,如今就這麽跟來路不明的人跑了,可不得傷心壞了。

李靖瀾是被楊順脅迫著一起走的。

“阿蘭,你來看看這算命先生,我麽將來是要修仙的,你要不要去?”

“我才不去,雖說沒爹沒娘,但這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事,我才不去。”

“少啰嗦,快點。”

“先生,你瞧瞧我們,就收了我做你的徒弟吧。”

雨下得很急,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。難以看清謝徽之當時的神情,雙眸裏含著光亮,就像是海底的黑石,沈得令人害怕。

“我做不得主,不過作師兄倒是可以。”

“真的,楊順見過師兄。”說實話,這麽多年以來,李靖瀾是第一次看見楊順如此的二腿子。為了當神仙,連著面皮也是可以不要的。

楊順推了李靖瀾一把,示意她見過謝徽之。

李靖瀾不信邪、不信神仙,更不會信隨隨便便的陌生人的話。

“不知大俠何名?”

“謝徽之。”

“那以後我便喚你阿之可好。”

謝徽之看著李靖瀾的笑,居然沒有反駁,而是略微頷首。

“阿之,阿之。”都是過去了。在華陽鎮滅門的時候,阿之就已經死了。

活著的是謝徽之,那個口蜜腹劍的人。

楊順早就是他的人,向來赤漓渚落在他的手上也不疑惑。

夜是濃重的黑色,包裹了天空中的星子,半點光亮全無。雨還在下,華陽鎮就如同謝徽之所說的,三千裏地全部化為了泡影。

李靖瀾找到楊順的時候,他跪在地上埋藏著他爹娘的骨殖。

血淌了一地,像小溪流似的,東去。

楊順殺紅了眼睛,指甲縫裏全是泥土。李靖瀾看見了小小的土丘,便知道楊叔楊嬸死了。

“爹娘”

盡管楊順拜師的時候,一心只想著當神仙,沒了他爹娘的半分地。到底是人生人養的,骨肉之間的親情,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,不輕易斷的。

天盡頭是激光閃電,如同吉光片羽,照亮了大片天空。天終於亮了。

楊順一把抽出劍來,電光火石之間,快到人眼花繚亂。李靖瀾劈手奪下,一巴掌就打在了楊順臉上,“你清醒點,人死不能覆生,可活人還得活著。”

楊順聲嘶力竭,“你以為我不想嗎?我要我的爹娘啊。”

聽的人不忍心再聽下去,李靖瀾丟下劍扶他起來。

“好了,阿之呢?”

“師兄他他,”

“他怎麽了,到底怎麽了,你說話呀。”

“這些人就是他帶來的。是他毀了我們。”

“這這怎麽可能,阿之絕不會這麽做的。”

“怎麽不可能,人心隔肚皮,誰又能瞧出來是不是黑心呢”

李靖瀾想完便走了出去,身影一閃變不見了。

走到門外,看到幾個軍士咳嗽的咳嗽,望天的望天,裝作沒看見的模樣。

“嗯哼,你們在幹嘛?”

“是閑著了不是,每人還不去巡視。”

來的人是琉璃,琉璃個高人膽大,彎彎柳葉眉,張口一叱,所有的人登時沒了話。

“琉璃見過李姑娘。”

李靖瀾在樹上,忙下來,“姐姐不必客氣,我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。”

“來者皆是客,王府裏斷斷沒有趕客的規矩。

李靖瀾這才想起,原來還是在晉王府裏。

“李姑娘留步,我們爺有要事交代。這邊請。”

“何事”

“還請姑娘折節附耳過來。”

"“甚麽話不好放在人前說的,偏要這樣。”

“姑娘去了就知道,當心著我們爺不高興。”

“多謝琉璃姐姐提醒。”

“哎呦,我可當不得姐姐,你喚我琉璃便是。”

才走到半路,迎頭遇上一人,不是別人正是謝徽之。

清風亭中謝徽之正與晉王把酒。

“阿蘭來了。”

“李姑娘來了。”

李靖瀾行了禮,含笑道:“二位又是在做什麽?”

“下棋,飲酒,尋歡作樂。”

琉璃侍候好退了下去。

李靖瀾上臺一看,棋局之上兩人是殺得遍地血腥,一個當仁不讓,一個勢如破竹。

此時居然還能夠把酒作樂,令人不解。

只是這棋局,李靖瀾眼波一轉,計上心來。

“不如我看看二位下棋如何?”

晉王皺眉聽完,沒說話,只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,“弘微呢?”

“三爺在呢。”

是場死局,沒有人可以逃脫,沒有人可以勝利,下場只有一個玉石俱焚、魚死網破。

晉王的態度耐人尋味,不說棋局,偏叫謝弘微來。

是赤練被發現了?

一時間三人對面,都顯得有些尷尬。

在面對謝徽之的時候,李靖瀾顯得巧言令色,讓人恨不得一下撕了他的嘴。

而面對晉王時,李靖瀾就話少了很多,總是沈默寡言,渾身上下帶著淡漠的疏離。

謝徽之道:“阿蘭不妨先回去罷。”

“是。妾告退。”

琉璃邊走邊笑道:“姑娘真是的,平日裏看著好好地一個人怎麽今日見了王爺就不知聲了呢。”

李靖瀾真不知道該是誇他好呢還是斥責他好呢。

這時候李靖瀾很感激謝徽之,要不是他在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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